采写 | 阿K富余通
1945年上海新昌路酱园弄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命案，瘦弱女子詹周氏谋杀亲夫，肢解碎尸十六块，震惊整个上海滩。
80年后，导演陈可辛将民国奇案的诡谲与时代浪潮的风云变幻相融合，描绘出一幅大时代下芸芸众生的浮世绘。
影片上映3日，票房突破2亿。日前，陈可辛做客1905电影网《对话》栏目，分享创作幕后，讲述酱园弄背后的“大时代”。
01
为什么是《酱园弄》？
2015年，当陈可辛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，就被深深地吸引。在1945年的上海，一个长期遭受家暴不堪忍受的弱女子，选择“弑夫分尸”这种最极端的方式反抗不公的命运。在陈可辛眼中，这不仅是一桩刑事悬案，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。
以詹周氏的命运，牵引出一个时代不同阶层的众生面相，也是这个故事最令陈可辛着迷的地方。从《甜蜜蜜》中“新香港人”的漂泊，到《中国合伙人》里改革开放的弄潮儿，陈可辛对时代叙事的痴迷由来已久，“人是渺小的，不管我们做了什么，没有时代，其实都很难起作用。”
这是《酱园弄》的魅力所在，也是难点所在。陈可辛坦言，因为故事跨越诸多重要的历史节点，同时人物众多，浓缩成电影并非易事。从体量而言，这是他之前没有过的尝试，“只要你做以前没试过的，没有成功例子的东西，你就有很多压力。但拍摄的过程，我很享受。”
02
章子怡如何成为詹周氏？
饰演詹周氏的章子怡无疑是全片的灵魂人物，成为詹周氏的过程，也是演员章子怡毫无保留的付出。
陈可辛透露，在试妆的时候，造型团队发现詹周氏真人眼睛下面有个疤，便尝试将小疤放大变成一个血瘤，像胎记一样，需要用头发遮挡，增添了自卑心理，“我还跟子怡说，你尽量在这几个月里面永远都侧着走路，让自己这一边脸不想给人看到。有了这层心理动机，这个人物会更丰富。”
除了血瘤，章子怡还戴上了龅牙牙套，剃淡了眉毛富余通，把皮肤化得粗糙有斑，嘴唇也干燥裂开。
为了展现人物双眼发红的极致状态，章子怡还要常滴刺激性的眼药水。“我说这个眼药水不要常滴，别把眼睛弄坏了，但她坚持说这样能让自己更快进入角色。”
从《卧虎藏龙》里的玉娇龙到《2046》里的白玲，再到《一代宗师》里的宫二，章子怡过往的代表角色大多是强势且充满韧劲的，与詹周氏的脆弱愚昧形成反差。
但在陈可辛看来，正是这种反差让章子怡成为角色的不二人选，演出了詹周氏脆弱外表下，骨子里的坚韧和力量感。
章子怡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跟陈可辛聊剧本、聊人物，“角色的动机和每一场戏的发展，她都要聊得很透。”
陈可辛至今都记得，第一场戏就是詹周氏杀夫后蜷缩在角落，眼神惊恐而麻木。章子怡红着眼睛望向镜头的画面，让他瞬间确信：“这就是詹周氏。”“当你选对了演员，一切都顺理成章了。”
03
女性群像的力量
詹周氏、王许梅与西林三位女性的互助是影片最重要的线索之一。在陈可辛看来，王许梅和西林身上都是有“先锋性”的。
在那个不能提“离婚”的年代，西林却完成了“休夫”的壮举，是当年进步女性的代表，“假发是西林的面具和保护色，回到家摘掉假发，才是真正的她。”
王许梅则曾是上海的社交名媛，因为错信了男人才进了监狱。陈可辛直言如果篇幅允许，很想拍王许梅的前史，“她进监狱前是怎样的，她有句台词，‘要是我能出去，我会买全上海滩的头条，告诉人家王许梅回来了’，这个女人有多牛才能说出这句话？”
也正是王许梅和西林在监狱内外的支持，让詹周氏从一个迷信算命先生，认为丈夫没有全尸就无法投胎的女性，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权利，“最终让她在法庭上说出了那句话：我没有杀人。”
陈可辛认为，无论是剧院排演的《娜拉出走》，还是西林写下的“一个为自己而活的女人，会有无数可能。”都在一定程度上取材自真实历史，80年前的中国女性已经开始了觉醒和进步。
04
男性角色有何深意？
在陈可辛的解读中，雷佳音饰演的警察局长薛至武是公权和强权的化身，在大部分的时间里，他看待詹周氏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“俯视”视角，压迫感拉满，这是镜头有意为之。甚至在某种情境下，薛志武的身影和詹周氏的丈夫“大块头”重合在了一起，寓意着强权对“詹周氏们”的压迫。
这也让影片的结尾更具深意，在汪伪政权倒台后，失势的薛至武冲进监狱却对詹周氏无可奈何，“那一刻，一个强权的代表倒下了，一个弱女子詹周氏站起来了”。
宋瞎子虽然戏份不多，却同样发挥着重要的作用，正因为他的一句话让詹周氏下定了杀夫的决心，第二部中这一角色也将在不同场合登场影响着更多人的命运。同时，这个角色也有很多的细节设计，究竟瞎还是不瞎，还有对薛至武说的那句，“在我那儿，我比你大两轮”，都给观众留下了解读空间。
千玺的表演同样给陈可辛带来惊喜，来到片场前他就做好了100%的准备，学了上海话，把嗓音也调高了半度，足以见得私下已经为角色做了很多功课。
“每个电影都像一个漩涡，这个漩涡是你把信息传出去，就有很多人愿意来。”陈可辛非常感恩所有演员的参演和付出，留下了诸多具有辨识度的群像角色，这是《酱园弄》的运气。在第二部中，对群像和人性的挖掘也会更加深入，新旧人物将联手演绎更丰满的时代众生相。
十年磨一剑，于上海百年弄堂的岁月肌理中复刻1945年震惊上海滩的杀夫奇案，《酱园弄》是陈可辛最重要的作品之一，而如今随着影片的正式上映，它也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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